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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假有理

實在「頂唔順」那位曾經在中國國際新聞圖片比賽獲獎,但被揭發用電腦修葺的圖片去參賽,而被遞奪資格的兄台,為自己處心積慮修整的照片賦予加強畫面效果的開脫,狡辯一番。搞攝影常常有一個困境就是常常給現實、真實、真相這些觀念、信念弄得天旋地轉,這些議題可以說到千秋萬世也不夠,更或成了很多人一輩子的擔子。有一點可以肯定是我們很少會稱許「作假」的人,但我會給西班牙視覺藝術家Joan Fontcuberta新作《Landscapes without memory》一個讚字,還有他的創作生涯只會用一個字概括之:「假」得很。

Fontcuberta大部份的作品是挑戰攝影媒體作為歷史文案和事實証據的功用和可信性,當然古往今來很多藝術家都在這方面下過功夫,但Fontcuberta的作品卻可做到聰明和有趣味卻不落俗套。例如他的早期作品是虛構一些古靈精怪的史前生物的模型,模仿科學研究的檔案圖像,來諷刺一般讀者當面對一些沒有視覺經驗的東西時,依賴圖像成為唯一的出路,我不知Fontuberta是不是無神論者,但他手下這些古靈精怪的創造物,大有「兩鋒刀」的味兒,對造物主觀念和進化論的諷刺不言而喻。

後來的《Sputnik》「更上一層樓」,虛構一場當年前蘇聯在太空競賽年代,一個被隱瞞的太空任務,該次任務的太空人在太空中失去聯絡,所以官方對這次任務秘而不宣⋯⋯當然這些都是虛構的橋段,當我在文字語言描述這件事,絕對不能令人信服,但當配上那些偽檔案照片,包括那些很蘇維埃式的政治宣傳所使用的公關照片,也就是包括那些群眾夾道歡迎那一種,仿真度很高,包括Fontcuberta本人粉墨登場扮演太空人一角。偽裝照片以往政局混亂的時候成了政治宣傳的工器,史太林和四人幫年代都有不少公開圖片把一些政治上受打壓的對象粗暴地塗抹去,或擺拍出來的場景俯拾皆是。看「Sputnik」真的差一點可以當作一種歷史秘辛來看待,甚至法西斯多一點:誰擁有圖像就誰擁有歷史。

Fontcuberta近年還有「扮演」過西斑牙的神話人物,都是拜電腦科技的進步,這些如我們中華民族封神演義般的神仙,上天下海的特技都來得非常好萊塢,但已經沒有要求觀眾信以為真的動機,那一種「假」反而更像榕樹頭阿伯講古仔,簡單的好讓大家天馬行空讓幻想奔馳一番,批判性就少了許多。

最新近的一冊就是《Landscapes without memory》,故名思義是一些各位沒有自身經歷過的風景,其實就是用電腦虛擬出來的地景,大家會覺得這類用電腦軟件制作的景緻作為創作手段已不是什麼新鮮事,後攝影、虛擬現實思潮風盛的年代滿街都是,這個時候還把這些老掉了牙的東西推出來是不是技窮了?有趣在原來他用了一個科研用的軟件叫"Terragen",最常用到的處境是於外太空探索時,把探測船拍回來的二維圖像數據,轉變成三維的立體圖像,Fontcuberta就是要去愚弄一下這個高科技軟件,輸入的不是一般高空俯瞰圖像,而是一些他喜歡的著名畫作,由傳統到現代抽像風格都有,這個依靠圖像的筆觸,質感,反差,色調去計算出一個基本上是人腦都不能推斷出來的三維寫實地形風景,效果是獨特的,有些連地形光線甚至氣氛都巧合地非常接近原作裡的風光,實在是意料之外。第二部份就是用他本人身體表面器官(包括他的陽具!)的特寫圖像來制作的風景,毛孔變成山丘,皺紋變成峽谷,有點像微縮了的格列佛漫遊在他身上表面一樣,以往如魏士頓Edward Western作人體攝影時會將其形態當成地景起伏來處理,現在卻真正蛻變成一個有天空雲彩的地理形態,body map就被重新定義了。

我會覺得Fontcuberta這類型的創作都不會是crowd pleasers,背後的指指點點,不屑之情不難想象,他的作品集也不容易在一般書店見得到,《Landscapes without memory》是「大廠」光孔Aperture雜誌的出品所以會容易「入屋」一點,但Fontuberta對攝影媒介的本質那種參透是獨特的,他的批判成份既不激烈又不是不著邊際,還能保持一定的幽默感,不來得沉重,對觀念攝影這範疇來說恰度好處。

他精力好像用不完,不停有新的創作計劃,Lensculture網站有他比較新近的訪問,大家可以參考一下。


Joan Fontcuberta
玉照

Sputnik裡的Joan Fontcuberta a.k.a. Ivan Istochnikov

好玩的封面Scherzi Della Natu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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